河北省职工文化“五个一”精品创作大赛 | 二等奖:报告文学《调度96小时——抗击台风“杜苏芮”》
调度九十六小时
——抗击台风 “杜苏芮”
李晓静
(一)
听说“杜苏芮”要来,柿子沟的老爷爷老奶奶问:“姓杜的是谁?中国人还是外国人?他来和咱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后来,听村广播说“杜苏芮”是台风的名字,会带来暴雨,甚至山洪。大家更不相信:这些天,旱的厉害,树叶子都打蔫,玉米叶子卷起来像大葱,正盼着下雨呢!下点雨还是好事呢!怎么就见不得老百姓好,还没下雨就防汛,越防越旱,龙王爷都被吓跑了,都是狗屁的形式主义……
天气闷热,温度高的让人难受。7月29日这天,村里的人都趁清早天气不太热,天刚亮就往树园子里跑。三年疫情之后,就指着这季桃儿从经济上翻翻身呢。
桃树园子里有人在打药,这个季节的桃儿不打杀菌药,马上就烂果。玉兰听到大队广播了好几次“杜苏芮”,就对邻居秀芝说:“听见了吧,又开始咧咧了,听说还进行了防汛演练,挂满了山洪灾害、防御宣传栏什么的,现在估计连村里的狗都知道“毒死谁”要来了。”
听完这话,秀芝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玉兰笑到:“你个贫嘴的,这么忙堵不上你的嘴,狗都知道杜苏芮,就你不知道,还“毒死谁”?”
玉兰也不恼,跟着笑了起来。秀华听到她们的笑声不由地嘟囔:“这俩活宝,真不嫌天热。有这劲儿,怎么不去清理河道?大队正召集人。”
秀芝接话道:“说的是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玉兰还没摸到门槛呢。”
“嗐,别激我。下午我就去,还带上我娃爹,我们也想进步!你们不知道,这次小子说,填入团申请书,父母身份就他是‘双群’。”
秀华问:“啥是‘双群’?”
“就是父母双方都是群众,别人父母有‘双党’的 ,都是共产党员。”玉兰撇着嘴说。
秀芝听了哈哈大笑:“看你这样儿酸的,还想入党。光兴你去啊,我也去。”玉兰和秀华听了,一起笑了起来,一直笑弯了腰。
到了晚上,村干部领着镇上人入户做工作,让住在地势低洼的住户撤离。住在村东头的老严只是笑了笑,心里道,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都多,年纪轻轻的就是不经劲儿。
当天晚上就下了小雨,淅淅沥沥带来了一些清凉,劳累了一天的老严睡的很香甜。
凌晨,雨突然大了起来,大队广播又开始了:“广大村民们注意了,这次台风登陆,预测会可能引起暴雨,做好防范准备。还有学校放假了,把孩子圈好,不要去钓鱼,不要去凫水,不要在河道逗留!”老严翻个身揉揉耳朵又睡着了,嘴里还说着:“好不容易歇个雨工,又吵吵什么呀。”
正想接着睡,又听到了“咣咣咣”的敲门声,又是村支书,还带着两个人:“大爷,今年的雨很特殊,你和奶奶收拾好东西,撤离到安全地方去吧,投奔亲戚也行,搬到咱们大队部也行。”村支书按着乡亲辈儿称呼着老严,皱着眉头,拧着湿裤子上的水。
“不走,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我们哪儿也不去。”老严老伴说到。老严在旁边没有说话。
“大爷,你们听话啊,都是为了你们好,万一要是像63年发大水,有事儿就晚了。家就在这里,都安排好,也跑不了。收拾好,就直接去大队部,地方都安排好了,已经有人搬过去了,咱们也赶紧过去吧。”镇上的干部耐心地劝说。
“大爷,撤吧。你看镇上的领导一晚上都没睡,还有几户困难户和孤寡老人都得保证撤离,咱们得保证人安全,有人才有一切。”
老严抬头看去,两个年轻人半身泥水,苍白的脸上透着疲惫。让他想起在外打工的儿子,转身对老伴说:“准备准备,咱们去大队部。”
老伴儿还在纠结:“63年咱们这地方也没事儿啊。”
“别说了,就当串个亲戚,赶紧收拾,把东西归置好,门锁好。”
当天,老严夫妇和村里需要转移的人,都住进了安置点。
(二)
天气闷热,林溪从神星珍文化站办公室出来,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乌云堆山密不透风,就几分钟的时间,衣服就黏腻在身上。她喘了口气,呼扇着半张报纸转身又回去了。
镇上的氛围怪怪的,就连那几个爱开玩笑的人,也消停了。镇政府食堂,从来都是吐槽的场所,但是今天话题转到了天气预报上。
服务中心的老李说:“看天气预报了吧,‘杜苏芮’要来了,今天已经在福建登陆。”
老崔一改往日笑眯眯严肃地接话:“天气预报今天有暴雨,下班得赶紧回家。”
正在徃馒头里放炸辣椒的老马接茬:“我今天得回老家看看,明天周六,正好把防水重新做做,就就担心漏雨。”
正说着话,党政办主任殷傲匆匆忙忙进来,打菜、拿馒头、一言不发地坐下开吃。
林溪喝了一口绿豆汤,看了看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殷主任,区里开防汛会议了吗?”
“上午刚接到通知,要求镇长和主管防汛副职去开会。这不,镇长安排办公室准备防汛物资。”殷傲嘴里嚼着炒土豆含糊地支应。
7月28日下午,区防汛工作会议刚结束,神星镇党委政府办公群里就发布了一条通知:全体工作人员取消休假,务必保持手机24小时畅通,随时调度。做好防大汛、抢大险准备。全部包村干部入村,对各村全面排查。险工险段、重点部位消除隐患,河道排水通畅。涉及人员必须提前转移,
这条信息一出来,镇上的很多同志犯了愁,大雨要来,家里也是一堆事儿。林溪却暗暗松了口气:幸亏我家孩子已经上大学了,再也不用抓肝挠肺的上火了。神星镇近百名工作人员,女同志占一半,大部分女同志的孩子都在上小学。乡镇工作家国两全真难啊!
林溪走到几个女同事的办公室,一开门看见小东在抹眼泪:“愁死我了,怎么办啊?我老公在外地回不来。公公婆婆这几天在医院。怎么办啊?”大家都知道小东两孩子,一个上幼儿园,一个上小学,没有大人带是万万不行的。
“实在不行,就请假吧。”宁宁说道,“我家的孩子又得辛苦我婆婆了。”
“《通知》说不让请假,可我家这个情况。领导不会以为,我是为了请假,故意这样说吧。怎么这么难啊!”小东的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又被她快速抹去。
林溪叹了口气柔声说:“别哭了,第一去请假,看看能不能请下来。第二 ,赶紧想办法回家安排,求亲戚帮忙。别哭了,大家都赶紧回家想办法,这次估计好几天都回不了家了。”说完,林溪转身出门开车回家,她家里也是一摊子事情需要安排。
当天夜里 ,镇政府的大楼里各办公室都亮着灯,连夜开了防汛工作会议。林溪看到了小东,她把孩子托付给了自己的舅母,也不愿意耽误工作做“逃兵”。还有女同志把孩子带到了单位,让他们在宿舍写作业。
周六早上6点多,镇防汛指挥部在神星镇工作群发了一串的保定市以及保定市满城区防汛抗旱指挥部号令,紧急通知:按照上级防汛指挥部要求,请所有包村干部带队防汛演练。建筑工地停工停产,涉河村庄对河边野钓人员马上劝离。
镇长张磊随即也发布了满城区气象台的预报:2023年07月29日07时25分发布:今天白天到夜间阴有中雨转大雨,东北风2~3级转4-5级。
没过几分钟,书记和镇长再次在工作群通知:全面排查各村险工险段、疏通排水、重点人员中午要全部转移完毕,要果断转移!
山雨欲来风满楼,全镇干部的神经都绷紧了,赶赴所包的村。镇党委书记刘小磊去了马连川水库,镇长张磊则去了漕河。政府大院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周六也许很多人在睡觉,但这里所有包村人员已经到岗,并在工作群汇报,查看防汛点位,进行加固,走访重点人群,保证转移率……
忙碌一天,人们没有时间来懈怠。老天时不时的来一场雨,乌云沉甸甸的,压在山头上。下午5点,神星镇工作群再次发布通知:从今天开始到8月1日,取消休假,全天24小时在岗,统一调度。
傍晚,林溪和值班的同事刚刚走进食堂,突然间,雷声震耳大雨倾盆。在风雨中,多年的大树在风雨中无奈的摇来晃去,模糊像一个巨人在狂乱地发脾气。只听“咔”的一声,院子东侧的梧桐树禁受不住暴虐倾倒下来,枝叶扫过餐厅的窗户,挡在大门口,人们不由得惊叫出来。
防汛一线,所有人通过微信视频汇报水位汛情,等待号令并随即做出反馈。一条条红色预警和雨量信息的播报,让大家越来越紧张:景区关闭了;各包村干部上报转移人口;冒雨清理河道;防汛推演;准备沙包等防汛物资……
(三)
雨不停的下,温度却没有降多少,反而更加闷热起来,天地之间像极了一个大蒸笼。
29日下午,区里的领导坐不住了,驱车三十里,直接到包镇单位防汛现场,镇党委书记刘小磊详细汇报了防汛工作的安排部署,又带领导们在马连川水库,重点桥梁、重点河道点位进行查看。水库的水已经开始上涨,淹没到石堤护坡的中部。区长晏中亚语重心长:“这个水库很多年没有水了,闸口得提前检测一下。”
防汛一线的村民,看到风雨中撑着雨伞、穿着防汛服的,就是电视上出现在领导席位上的人,内心暗暗地激动起来:“看,那是区长晏中亚,那两个女的是人大副主任李艳红和法院院长杨雅丽。”
7月29日晚,保定市委督查室到神星镇督导检查防汛工作。神星镇根据降雨情况连夜召开领导干部会,逐人进行汇报,针对可能会发生的问题反复论证推演落实。
镇上紧锣密鼓安排,村里马不停蹄地进行落实,两条线齐头并进。
雨情越来越严峻,大自然对人类的检验逐步升级,镇党委书记刘小磊坐卧不宁,神星镇十八个行政村,两条泄洪主道,上游两个水库,一个马连川水库,一个龙门水库。他担心路桥房屋,担心村民,担心防汛一线的工作人员:“盯牢村里汛情,同时做好个人安全防护。”他站立在镇政府二楼办公室的窗前,能看到窗下的雪松已经被雨水压弯了腰。看着窗外的雨,很多可能会发生的情景在他大脑中推演。安置点是不是安全?水库还能支撑几个小时?各村河道承受能力够不够?
(四)
灾难来临,国人首先想到的是政府,首先站出来的是中国共产党员,这是难能可贵的信任和责任。
30日早上5点,一线防汛值班人员换防休整。与此同时,镇包村干部、执法队员已结合村两委干部、党员、积极分子成立应急抢险小组。
大雨瓢泼里,重点点位的同志,时时汇报着情况。马连川水库水位上涨、漕河河道里水位上涨,山上的水下来了,村里的街道出现了积水……
满城区全面启动防汛I级应急响应,与暴雨争先,与水位争速。
神星镇地处太行山东麓半山区地带,这里闻名的柿子沟是一条长达十华里的山峪,是一条美丽的旅游生态线路,一年四季各有物态,很多人到这里自驾游、徒步,被称为天然氧吧。西峪、中峪等村落就就像珍珠一样点缀在沟旁,雨水适量的年头,沟里常常流淌着清澈的溪水,最低端那颗就是南峪村。
这天中午,南峪村河套低洼地附近出现几个人,艰难地在洪水中前行。镇人大主席要清清和防汛主管冉川要重走一遍南峪村转移户。几个人半身湿透、不但有雨水,还有汗水。没有穿过防汛雨衣的人,是很难想象到那种滋味的。一趟走下来,整整两个小时,大家脱下雨靴,水被哗哗的倒出来,脚底已经泡的发白失去了知觉。有人问起要清清,她说:“不亲自走一遍,怎么能安心。”
中峪村最后一户人家撤离时,山洪已经到了成年人腰部,村干部铁子冒着生命危险冲上去,老人还哭着喊着不愿意撤离:“我的鸡,我的鸡……”刚刚把老人背下山,洪水就把一座彩钢棚子掠到山沟里。
7月30日18时,神星镇地道桥积水一米深双向断交,柿子沟中峪村路段漫水半米断交。
整个柿子沟断交了,曾经在神星镇工作过的严颜回家探亲,被困在了柿子沟的路上。打电话给神星镇办公室,才知道所有柿子沟下乡人员也被困在了灾区,她只得带着四岁的孩子和父母一起住进了安置点。
晚上8点57分,镇长张磊通知:马连川水库今晚泄洪,马连川水库下游村,可能涉水人员迅速转移,不要犹豫。沿岸各村确保泄洪通道顺畅,翟家佐村桥、南峪村桥、中峪村口、西峪村桥、寺角村桥、石家佐村桥、神星村桥和漕河沿岸桥梁设置警戒线断交,专人24小时值守。
2023年7月30日22时,马连川水库通过泄洪洞放水,放水流量1~3立方米/秒,黑夜中枯瘦的河道暴张了几倍,虽然沿村都设置了警哨,但是很多人还是不敢入睡,每家都留了人值夜。
夜色中大雨滂沱,这是一场人与大自然的斗争,这是一场全民参与的抗洪,与灾难进行一场天地法则的对决。
在这时也许有人生出了悔意,后悔不该侵占破坏河堤河道。但也有人暗暗庆幸,翟家佐就是其中一个。马连川水库泄洪道正好穿村而过,前几年,整治河道拆除违建,虽然让一些个人遭受了损失,但是河道被彻底清理了来。这个时候,很多村民为曾经的抵触和口吐恶言感到了羞愧:“山水无情,这回咱们可沾了镇里的大光了,不然损失可就大了。”
同样庆幸的还有石家左的村民,按照泄洪道的地势,石家左村是地势最低的,很多住户家地势与河套几乎差不多。但是他们非常警惕,却不慌乱。这几年一到雨季,老支部书记要群志,就找人找铲车清理河道,现在山洪顺畅下行,毫不费力。
多年来,人类盲目自信挑战大自然,现在大自然也给了回应。降水量肆意攀升,所有人的心都揪着。
(五)
神星镇有人口近4万人,基层工作有千种不可控性,每个安置点求早中晚三次点名。这天晚上,西峪村安置点,发现少了一个人。
听到消息的镇武装部长刘凯吓出一身冷汗,立即和村支书李向阳去找人。本人电话无法接通,李向阳赶紧联系他的家人:“红光叔,你们家二小,没在安置点?”“什么?他和你说回老家看看下水!”
李向阳急的直拍心窝子。安置点外,大雨如注。他和刘凯扎进夜色茫茫的风雨中……
旧房子没有人,新房子也没有人。风雨中手电筒的光芒微弱如荧光,崎岖的山路上山洪涛涛,不断有落石滚下,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稍不小心,就会掉落进沟壑之中。
找到二小,他已经在安置点睡熟了。原来他出门看到电线杆子被淹了半截,转身回来了。其他村民知道了这事儿,生气地道:“二小,真是混,你在这里睡踏实觉,人家找你差点儿没被大水冲走喽。”
刘凯和李向阳没有时间搭理他,新的任务又来了,西峪村的石桥下堵住了树枝,需要赶紧疏通,村南的杨树已经被冲倒了几十棵。
满城区气象台红色警报叠加到一个历史上从没有的高度:截止到30日21时00分全区平均降水量329.8毫米,小时最大雨量:白龙乡259.8,神星镇304.3……
满城区上游降雨情况:易县平均降水量217.2毫米,最大降水量甘河净335.6毫米;涞水县平均降水量173.5毫米……
易县、涞水、白龙乡位于神星镇上游,地势比神星镇高,神星镇镇长张磊的脸色越发黑了,皱着眉头,咬着牙:“这雨量,白龙乡的白堡村和野里也危险,神星镇虽然有京赞线这条路和保满铁路做屏障,但是下游市头村可是无遮无拦啊!”
党委书记刘小磊说:“龙门水库的水正在急剧上涨,还没有说泄洪,但是咱们也得有应对准备。马连川水库一直在泄洪,不能出现拥堵。”刘小磊的手不停地在桌子上敲击,这是他的思考习惯。
张磊听了,心头更堵得难受了。他拿起手机:“冉川,你们哪儿情况怎么样?好,全部在位,随时汇报,注意安全,切记不能单独行动,最少两个人一起。换防的人抓紧时间吃饭休息。”
刚放下电话,司机张华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两桶方便面:“刘书记,张镇长,你们没顾上吃晚饭,先吃点这个垫垫吧。”
书记镇长两人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拿起手机,张华则去烧水。
晚上9点4分,神星四医院门口神星村桥塌垮断交……
晚上9点11分,西峪村西庄路塌方……
晚上9点33分,大楼村村口积水断交……
晚上9点56分,寺角大桥桥面漫水断交,南峪村桥垮塌……
各村哨岗拿着铜锣,在黑夜里值守着村民的安危。寺角村支书张国春对包村干常硕、红斌说:“我五十多岁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水。”
(六)
7月31日凌晨3点,寺角村包村干部常硕传来视频信息:寺角村大桥开始水位下降……很多人松了一口气。林溪同宿舍的双双开心的喊道:“太好了,水位开始下降了。”
同样没睡的林溪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样是不是可以睡会了。”这两天太煎熬了。
又一个小时,南峪村报告南峪河套水位开始下降,马连川泄洪道河水位安全。疲惫也控制不住人们的欣喜。
一波未平一波更起,话说马连川水库这边刚刚报喜,另一边龙门水库31日3时提闸泄洪……
3点40分,龙门水库出库流量增加至50m3/s,泄洪口高达十几米的一条白龙狂啸而下,近百年的龙门水库旗楼 颤抖着,附近村民纷纷跑出家门口,去拍抖音视频。这个时代最大的特点,就是信息公开透明。
龙门水库泄洪道漕河下游最开始是龙门乡,然后是神星镇魏庄村、神星村、荆山村、小楼村、玉山村、大楼村、市头村。
没过多长时间,碍于降水和山洪积蓄双重压力,龙门水库出库流量增加至100m3/s,偌大的漕河河道疯狂的吸纳着雨水,十几米高的大杨树淹没在水中,只露出枝梢,水面上漂浮着树木柴草还有一些简易房的材料,在黑暗中像一座小山一样,快速地移动着,不停地有撞击声和沙岸溃塌的声音传出来……
神星镇各村不敢掉以轻心,及时利用雨停间隙对重点进行巡察,查看河道行洪,清理淤堵部位。京赞线上的大楼村,是有名的下雨积水地段,这时候的积水更严重,排水口被冲击出来的生活垃圾树枝堵了严严实实,眼看积水就到了商铺门口。镇纪委书记杜玲扔下雨伞,带头去捞垃圾。
早上,镇政府办公楼上只留下值班的人,其他人都分散在各个岗位上,食堂少见的寂寥,满满一大盆鸡蛋、几大盆油条等着换防的人回来就餐。
(七)
漕河下游的市头村,因为地理位置和近些年土地流转使用的原因,受龙门水库泄洪影响达到了建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压力,政府副区长钱国伟挽着裤腿和镇党委书记、镇长在市头村大坝一线。钱国伟曾经在神星镇任政府镇长,在这里他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当年,他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区领导,更没有忘记对这片土地的感情,他与全区调配来的应急救援队伍、镇村党员干部一起,在市头村堤坝堆积沙袋、土方、砂石料,对同样一身泥水的刘小磊说:“千万不能出现洪水漫村事件啊。”
下午 ,龙门水库出库流量增加至280m3/s。值班人员反馈信息,市头村大坝承受压力愈来愈大,甚至开始有溜坝的迹象。
神星镇领导干部结合镇干部和村两委干部、党员志愿者再次分组分工分片区,对人民群众进行疏散转移。
下午五点,在市头村堤坝附近一户人家里。镇村干部正在给两个老人做工作,劝他们转移到安置点。老爷爷正在大发脾气:“不走,大不了淹死。这是我自己的家,我不走。镇领导,镇领导也不能逼着我走,这是我自己的家。”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生了气,大雨骤然成了暴雨,眼看着院里的积水从脚脖子漫到了膝盖。镇人大主席要清清果断反应,带领村干部范培等志愿者一起帮助村民转移。当所有人从屋里出来时,洪水已经进了屋子。浑身湿透的几个人人,看着迅速上涨到腰部 的水位,心里不由的后怕又庆幸。
市头村是一个5700余人的大村,涉及转移人员达1000余人,村民要连夜转移到市头村中学和村西老营房。
重重雨帘中,工作人员在泥水穿行一直到黑夜。
雨在下,洪水奔突,堤坝在加固加宽加高……铲车轰鸣,雨水冲刷人睁不开眼睛,扛着防汛麻袋艰难地挪动,一直到晚上8点,一个用泥土石头更是用信念铸成的,高3米、长3000多米的大坝,守护在市头村村东。
这个时候,龙门水库出库流量增加至350m3/s,有桥梁、老屋老墙损塌,山体滑坡。
市头村开始内涝,村委会进了水,连夜转移到市头村中学办公。
(八)
马连川水库一直在泄洪,夜里12点马连川村党支部书记冉红亮接到上级部门通知:紧急集合村干部和志愿者,加固水库堤坝。漆黑的夜里,雨伞根本打不住,路上积水过膝。只有用了短短半个小时,就集中了50个人,水利局15个人,镇村干部和志愿者35人。在暴雨中,雨伞是障碍,雨衣雨鞋来不及供应,所有人冒着风雨,装沙袋、背沙袋,一趟趟的往复,一直干到凌晨4点多,人们累得在大队部办公室里躺倒了一片,浑身泥水。
事后冉红亮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出过绝劲儿,今天体会到了。”
林溪问他:“当时害怕不,如果大坝开了,你们就被冲走了。”
“没时间想,只想着一定要把大坝垒上。好多人的手、肩膀都磨破了。任务完成的时候,人都虚脱了。”
林溪看到他手背上有一条新鲜的伤疤,他说是搬石头划伤的:“雨忒大,天又黑,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怎么完成的任务。”
(九)
更大的雨来了,不见断歇,老人们都说比1963年还要大,还要急,洗脸盆一伸出去顷刻就满。有些地方开始断电,断网。
一夜的雨,刘小磊和张磊巡逻在防汛重点、巡逻在市头村堤坝坝。
党委书记手机上挂着充电宝,不停地打电话:“西峪村断网了吗?信号怎么不好。”“龙门水库现在怎么样?”“河道堤坝怎么样?”“张镇长,龙门水库水位暴涨了7米,咱们赶紧做好部署。”
8月1日天蒙蒙亮,神星镇46名工作人员,已经集合到市头村中学。他们要分散到村涉水区,从头梳理检查,确定转移人员全部转移。
基层工作的难度就在于,不是你说怎么样就会有百分百是人配合。工作人员在齐膝的泥水里穿行,不但要克服自然环境的困难,还要克服人为的困难和不配合。有的村民表面答应,转身就忘了,甚至有的村民连大门都不给开。工作反复做,路反复走,话反复说。受了委屈不能说,说了就是工作能力不行。不但不能说,还要放下委屈继续做工作,因为疏忽的后果就是人民生命财产的损失。
市头村堤坝在洪水的咆哮声中抗击着一次次冲击,梳理队伍冒着生命危险和洪水赛跑,脚上磨出了泡不敢停歇。拿着高音喇叭,哑着嗓子在低洼地不停呼喊:“大水要来了,还有人吗?”“龙门水库泄洪了,千万别藏着了,赶紧出来吧!”
市头村村民赵藕儿说:“谁也想不到,院子里的水已经有齐腰深了,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老人。”
上午9点多,白堡桥被冲毁。继而,神坎线神星接岗头的桥被冲毁,神湖四季生态园花海被冲毁。
11点,镇防汛指挥部转达保定市防汛抗旱指挥部第22号令、满城区防汛抗旱指挥部第15号令中提到:受强降雨影响,龙门水库水位快速上涨,当前已达到142.78m(85高程)。
市头村办公现场,党委书记刘小磊站在中学办公楼门厅下,凝视看着雨水。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他迅速接通,几秒钟之后大声对身后人说:“快发通知,大家加紧撤离,漕河水面预计会增加数米!快点快点,立即给各组长打电话。”现场几个人拿起手机,各自呼喊起来:“快撤,快撤。”
漕河河水如同一条愤怒的恶龙,打着滚儿,河岸呼啦一下就被扇掉一块,泥沙石头簌簌落下,转瞬不见踪影。河套成百上千的树不断被冲击,被拔起。污浊的河水挟裹树木,冲下来来彩钢板等杂物不停地撞向河岸、堤坝,带起一团团的水沫子,转而呼啸向前 。
瞭望哨的人,不由地捏紧了双拳,屏住了呼吸。
老天有眼,雨突然小了。一会儿,还出了太阳,市头村村周山头上笼罩着片片雨云,披着一道美丽的彩虹,如同温柔美丽的少女。好几天了,太阳终于冲破的云层。人们感觉倒,太阳是如此的可爱。很多村民也纷纷出来,高兴的声音流淌着。
神星镇的工作人员、抗洪应急小队没有松懈,依然坚守着 。
一直到下午五点,龙门水库水位开始下降,龙门水库保住了。市头村堤坝保住了,漕河水开始变得温柔,两岸逐渐露出坍塌的河岸、倾斜的树木,树木上面挂着一些杂草杂物,提醒着人们曾经洪水的无情和可怕。
大家暂时舒一口气。很多人这个时候才发现,脚上水泡加血泡已经血肉模糊。镇上的司机张华“咕咚”一下,就躺在了会议室的椅子上:“昨晚上我跟书记、镇长一起,一夜没睡,我支撑不住了。”大家都哈哈大笑,拿起手机给他拍照,要留下他的“高光时刻”。
工作群发布通知:“各村统计受灾情况,安排灾后救助。”